文/马月娟
我的童年虽不是瓜菜代那么可怜, 但吃上月饼也得等上一年。 盼呀盼,终于盼到八月十五这一天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 在院子中间, 我们兄弟姐妹围坐在用了半世纪的榆木桌子边, 等待着母亲的出现 。只见母亲像变戏法似的取出一个包裹, 一层层地剥去油透的麦秸纸 ,才露出几个排着队的月饼的脸。 月饼上的花纹像母亲慈祥的皱纹, 我们好喜欢 。弟弟迫不及待的去抓 ,母亲狠狠瞪了他一眼说: “小孩子不可以这么馋 ,应该先祭拜祖先!” 母亲让我们都跪在地上围成半圈 ,等到月亮爬上树干 。只见母亲先点上自制的油蜡碗, 再把月饼摆成莲花盘 ,才指着月亮对我们说 :“孩子们,看,那个大玉盘, 就是我们的月亮神仙,祈求月亮神保佑我们全家平平安安。”
我们学着母亲的样子,把腰一直往下弯。
母亲祷告说 “求月亮神保佑我的女儿,貌似嫦娥,禅月如娟。” 朦胧中感觉这就是我名字的来源。 接着,母亲又祷告说, “求月亮神,保佑我的孩子们启蒙开慧, 诚实守信,以善为先……”终于 ,母亲把月饼切成了几半, 我们几个各自拿起一半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眼看着一盘月饼一扫而光 ,只见母亲从纸包里拿起一个月饼说: “娟儿,你去给隔壁的梅奶奶送一个去。”
我拿着月饼跑出去 ,那香味儿勾引着我肚子里的馋虫往外钻 。我终于忍不住了, “咔哧”一口,月饼缺了一个边 。一口……两口……等我走到梅奶奶的屋里时,一个月饼只剩一小半。
梅奶奶眼睛看不见 ,吃着月饼直夸我是个懂事的好囡囡, 夸得我心里比蜜甜 。可是随着一年年长大 这半个月饼的事让我一直忐忑不安 ,直到梅奶奶去世的那个中秋夜晚 ,我才鼓足勇气 告诉母亲那半个月饼里藏着我的欺骗。 母亲没有说什么 ,只是拉着我到院子中间, 指着中秋的月亮说 :“你对她许个愿吧。” 我忙双手合十,眼睛微闭,对着月亮说 “月亮圆圆,月饼圆圆,年年圆圆,岁岁圆圆……” 许完愿,我又默默向梅奶奶道了个歉,才有些释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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