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散文日记 > 正文

【柳岸】这口缠绵的井(小说)

来源: 文学精选网 时间:2022-04-30

(一)一个关于井的噩梦

而立之年的他,很常做的一个梦是关于井的。

他穿一条宽大的棉布裤子,白衬衣洗的很旧,泛出淡淡的黯黄。又黑又红的脸上布满皱纹,像极了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他呆呆的站在那口在梦中遇见的井旁,垂着两条有气无力的胳膊。晶莹剔透的雨珠像泪,像汗,顺着发丝、脸颊、手指、裤脚一滴一滴的极不情愿地下落。

他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雨中,享受一场奇妙的人生洗礼。梦中的情景一一浮现,大雨倾盆,电闪雷鸣,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趴在井旁,一遍遍喊着晓井的名字,撕心裂肺的声音穿透乌压压的云层。

“爸爸,你在井边干嘛呢?”雪儿跌跌撞撞的来到井旁,拽着张旺的衣角轻声的问。

张旺从梦境中抽身,看着闺女雪儿,他禁不住流出眼泪,和着雨水,布满脸颊。还好老天给他留下了这个女儿,让他千疮百孔的心得以继续跳动,否则他真不知道怎么捱过这漫漫人生。

“爸爸想看看这口井,待会就回去,你快回家去,把伞打好,别感冒了。”

“好,爸爸快点回来,雪儿会害怕的。”

8岁的雪儿像个小大人一样嘱咐着他,他眼睛一热,泪水又不自觉的流出来。

不行,我不能流泪,我要为我的雪儿好好拼一把,赚很多的钱,带她去北京看病。张旺想着。

他回家后,从厨房里拿出几个水桶,走到水龙头旁,打了两桶水,晃晃悠悠的提到厨房。

看来是真的老了,连挑个水都这么费劲,张旺想着。

他系上围裙,洗完手,从面柜里挖了一碗面,倒在面盆里,就着一碗水开始和面。雪儿来到厨房,搬一把小凳子坐在菜袋子旁边,准备摘菜。

“爸爸,我们今天吃什么饭?”

“汤饭。”

“那我给你摘点葱和韭菜。”

“嗯”

张旺看了一眼摘菜的雪儿,嘴角微微上扬。

(二)一道跨越不了的鸿沟

一束灯光洒在冰冷的玻璃杯上,玻璃杯瞬间温暖了许多。

晓井握着玻璃杯,心总是习惯性的提到嗓子眼上。脑海中回荡着玻璃杯破碎的声音,这声音扎得人心疼。

她刚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惶恐的过着每一天。过于小心保护的东西往往保不住。当她谨慎的擦着杯子,憧憬着未来的时候,却不小心打翻了托盘里所有杯子。每一个落地的杯子,都重重的砸在她的心坎。一个月的工资被扣除一半,这些她都可以接受,却无法忍受别人加给她干活不小心的罪名。

擦完很后一个玻璃杯后,她把它们一个一个小心翼翼的摆到消毒柜里,然后坐在地上独自发呆。

“晓井真勤快,干完了快去睡觉吧。”

“嗯”

大堂经理杨帆巡视完所有的地方后,看到晓井呆呆的坐在消毒柜旁边的地上,走到她身边温柔的说。

晓井听着杨帆的话,心里的阴影瞬间烟消云散。她静静的坐着,低着头,似乎能感受到杨帆的鼻息和嘴角浅浅的笑意。

回到员工寝室,其他的同事都已进入梦乡,她蹑手蹑脚的爬上床,久久不能入眠。

脑海中反复出现杨帆的身影。这个男人是何时进入晓井的世界的呢?*一次见到杨帆时,他正在值班,黑色皮鞋,黑色西裤,黑色西服,白色的衬衣领衬托着他英俊的脸庞,棱角分明,线条清晰,头发用啫喱水定型,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他是大堂里一道亮丽的风景,让人赏心悦目。

而晓井呢?在看到杨帆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缩到尘埃里。杨帆是高大帅气的,而她是卑微丑陋的。他俩之间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晓井在鸿沟里加了一些悲伤的眼泪进去。

(三)至亲双亡的切肤之痛

十年前,张旺二十岁。

一身深蓝色的牛仔服,平头,意气风发的阔步朝自己家走去。

“阿旺回来了。”

“嗯”

“快回家吧。”

“嗯”

走在村子里,碰到张婶和他打招呼,他兴高采烈的应答着。脚步轻盈的在地面上舞动。外出打工三年了,这期间有太多的心酸难以诉说。还记得前一年的春节,他没有回家,一个人在工地上看着春晚,没有年夜饭,没有爸妈的欢声笑语。看着看着,情不自禁的趴在被窝里哭起来。十八岁的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一个人远离爸妈,怎不叫人心疼。好在挣到了一些钱,可以给爸妈盖一套好点的房子了,他这样想着,脚步加快。

“阿旺啊,你总算回来了。”

“怎么了?”

“回家看看吧。”

他预感到家里出事了,拔腿就跑。

终于到家门口了。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呼吸急促,心跳加速,眼泪混合着汗水,一滴一滴往外流。

院门外贴着白色的对联,院内有人披麻戴孝,传来阵阵哭声。张旺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花白。他一步一步走向灵柩,灌了铅的脚步沉重的砸在地面。眼中闪过和爸妈的昔日往事,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他悔恨交加,猛烈的锤着自己的胸口,嘴里一遍遍喊着“爸妈,我错了,我不该离家出走!我真的错了,你们不要开玩笑了,好吗?”

悲恸的哭声响彻云霄,却得不到应答。

(四)心一点点被撕裂

晓井对杨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只要偷偷看一眼杨帆,她的心会莫名其妙的跳动不已,脸瞬间会红透。她很奇怪自己的这种感觉,有时无法控制的连自己也会被吓一跳。杨帆不上班的日子,晓井的心被杨帆的影子拽的生疼。

而这些,晓井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初来这个陌生的环境,晓井感觉自己始终与它格格不入。这是她一个人的城市,何时才能变成城市中的一个人呢?晓井想着又一头栽进繁忙的工作中。

酒店的宴席天天都有。晓井不知道城里的这些人为什么天天都要吃宴席,在村子里,只有逢年过节婚丧嫁娶时才会吃的。

熟悉的声音穿透空气飘进晓井的耳膜,她停下手中的活,低着头,静静的等待与杨帆擦肩而过。

近了!近了!

杨帆的脚步声和熟悉的气息正向她扑面而来。

奇怪,怎么还有一双高跟鞋的声音呢?

晓井抬头想看个究竟。

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女孩,画着淡淡的妆容,清纯可人,对着杨帆甜甜的微笑。

晓井低着头,继续拖地。杨帆他们俩像一阵风从晓井身边飘过。泪水一滴一滴砸向地面,晓井怎么拖也拖不干净。

“杨哥,你旁边的美女是谁呀?给我们介绍一下呗!”

“是啊,是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看到杨帆身边的女孩,其他人开始起哄。杨帆经不住大家的催促,站起来,端起一杯茶。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你们未来的嫂子夏晓雨,今天时间紧迫,我以茶代酒,改天请大伙一起吃饭。”

说着,喝完杯中的茶,满脸的幸福溢于言表。

“好!好!好……”

大伙高兴的应着,好像有未婚妻的是他们。

晓井为了不被人察觉,附和着大伙对杨帆微笑。要是不仔细看她的笑容,那和平时的微笑绝无二样,可要是仔细观察的话,这牵强的微笑可就差之千里了,简直可以用面部扭曲来形容。

(五)只有你好,爸妈才走得安心

每到下雨时,张旺心里总是隐隐作痛。

那天,爸妈下地干活。快中午时,天变脸了,倾盆大雨泼向大地,催促他俩一路小跑。山路崎岖,晴朗的日子里就不好走,更别说大雨天了。爸妈跑得急,一不小心双双跌入山崖,再也没有回来。

张旺独自守着岌岌可危的老房,怀着旧日与爸妈的影子度日。

“旺儿,你不能一味地消沉,这样会让爸妈心里难受的。你把挣来的钱盖间房子,成个家,爸妈才走得安心。”

“爸!妈!不要走,不要走……”

爸妈的影子一点一点隐在黑暗中,张旺哭着从梦中醒来,泪水浸透了一半被子。心里空落落的疼,好像被撕空了一样。

从此,我就是孤儿了;从此,我就是一个人了;从此,我就没有依靠了……张旺想着又禁不住哭了。

此时,正值四月,一个草长莺飞的季节。阳光透过树隙斑斑点点的打在地面上,显得睡意朦胧,没有精神。张旺蓬头垢面的坐在门槛上,头靠着门框,胳膊随便耷拉在膝盖上,脚上套着一双破布鞋,一副活生生的叫花子模样。

张旺直勾勾的盯着眼前土路上一只母狗和它的小崽子,任它们玩耍。它俩的身影在张旺幽黑的瞳仁里放大、凝固,直到落下印记。

母狗和它的小崽子同时被一辆呼啸而过的汽车碾过。

张旺拖着鞋子一路小跑过去。小崽子的一只腿受了点伤,其他地方都完好无损。母狗瘫在地上,血慢慢地从它的后背渲染开来,喘着粗气,口吐血沫,眼睛直直的盯着小崽子。

张旺将小崽子抱在怀里,扭头看了一眼母狗。母狗的眼神中略过一丝安心之意,慢慢的合上双眼。这情景让张旺想起前一天晚上的梦,只有孩子好了,爸妈才能够走得安心。

(六)终于醒过来,还好不太晚

张旺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二天早晨,他不同于往日,没有睡到中午,而是早早的就起床了。认真的洗完脸后,小心翼翼的剃着胡须,笨拙的样子,像是*一次。太长时间没有刮胡须了,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十多岁。

出门前,张旺又特意照了一下镜子。

这还是昨天的自己吗?他有点不相信。平头,棉白衬衣,牛仔裤,球鞋,这本是二十岁的模样,不是吗?他对自己微微一笑。

三年了,这个在张旺梦中出现的地方,哭湿棉被的地方,魂牵梦绕的地方,今天他真真切切的又见到了,恍如隔世。

一路上,张旺脚步轻盈。阳光和煦,风儿调皮的窜进他的胸膛。

很快,他来到二叔家门口。

二叔家的门是敞开的,好像随时在欢迎他。张旺探头往里看了看,院子是刚刚被扫过的,地上洒了水,湿漉漉的,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泥土气息。院内有一方菜园,菜园的四周开满了花,有郁金香、牡丹、芍药,还有一些张旺叫不出名字的花。一只蝴蝶静静的站在一朵黄色的牡丹花蕊上休息,神情极其的悠闲自在。

“哟,旺儿,你怎么来了?咋不吭一声,快进屋。”

张旺正看得出神,忽然被二叔叫了一声,他心头一惊。

“我来看看二叔您呀。”

说着,笑呵呵的走进屋里。

“叔,这三年身体还好吧?”

“还凑活。为了盖这房子,真是操碎了心。”

张旺抬头看着房子,说:“这房子好啊,修的挺气派的。找的谁修的呢?”

“自然是晓村的晓老大了。”

“哦。”

叔侄二人温馨和谐的闲聊着。

(七)盖房,从未有过的真实

张旺从二叔家出来。

回头,二叔仍然站在门外看着他。两鬓头发斑白,皱巴巴的灰色衬衣,皱巴巴的灰色棉布裤,显得灰黑的脸膛没了生气。张旺想起了父亲,他不在的这三年,想必父亲也是这个样子吧。

看着二叔家新盖的房子,昨晚的梦境又飘入脑海。

“旺儿,盖个房,成个家,爸妈才能走的安心……”

张旺嘴角微微上扬,迈着大步向晓村走去。

找到晓老大家时,已经到晌午了。汗像薄薄的一层雾一样隐隐的笼罩在张旺的脸上。

院门仍然敞开着。屋檐下,静静的站着一张方形的木桌子,淡黄色的油漆铺在表面,阳光打在桌子一角,光可鉴人。板凳上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手不停的择菜,嘴里哼着小曲儿。

好闲适啊,张旺想着。

他故意咳嗽了一声,小曲儿戛然而止。

女人看着站在门口的他,放下手中的菜,起身向他走来,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恍惚间,张旺仿佛看到母亲的身影,他呆呆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这个女人。

“你是张旺吧?快进屋。”

张旺回过神来。

“婶,晓叔在不在家?”

“他爸,有人来了。”

女人用极尽温柔的语气回头向屋内叫着。

“快进屋。”

屋内有人应着。

进屋后,张旺看到晓老大正忙着穿鞋。

“晓叔,您生病了吗?感觉您脸色不太好。”

“感冒了,老是咳嗽,还有点头晕。”

“那您不要太劳累了。”

“这不,我都睡到晌午了。”

“生病了,多睡会也无妨啊!我本来是想和您商量一下盖房的事的,既然您病了,那就等好了再说吧。”

“没事,旺儿,一点小感冒而已。你说就好了。”

……

张旺和晓老大商议好盖房的一些事后,就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张旺心里有种沉甸甸的真实。他站在太阳底下,双手半遮着眼睛,向太阳看去。太阳每天都会升起来,日子还得照样捱下去,不是吗?干嘛让自己愁眉苦脸的!他想着,用脚踢飞路边的一颗小石子。

(八)*一次遇见,就有一丝心疼

又轮到杨帆值班了。

晓井一早上哼着欢快的曲儿。

下午快下班时,晓井看到一个女孩走进店里。一袭黑色长裙,柔顺的发丝垂至腰间,妆容浓艳得恰到好处,给人很自然的感觉,并不媚俗。

她微笑着向晓井走来。晓井停下手中的活,也对她泯然一笑。

“小帆,我们去吃什么呢?”

“嗯?”

晓井疑惑的应着这个说怪话的女孩。这时,耳边响起轻快而急促的脚步声。

兰州哪个癫痫医院治疗好
癫痫病急救的方法是都有什么
湖北哪家医院看癫痫

热门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