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 脑 瓜 ” 菜 的 记 忆
文/书清(辽宁)
大脑瓜菜,因脑袋大而得名,是多年生的草本植物,学名叫小根蒜,药书上则叫做薤白,疏风理气,活血化淤。大脑袋菜长得像蒜,又有葱蒜的味道,球形的鳞片茎,头比大蒜小,变态的叶子像葱叶,很细,细得如同线一样。我们家乡又叫它祥谷菜,而我却喜欢叫它大脑瓜菜。
每到春天,大地还没有完全开化,大脑瓜菜就从土里钻了出来,越冬的叶子是枯黄的,而新叶就从这枯黄的叶子中破土而出,带着一点淡淡的紫,泛着绿,报告着春天的气息。
早些年,冬天的蔬菜是很少的,冬天里只有吃白菜、萝卜、土豆和用白菜腌制的酸菜。春天了大脑瓜给人们带来了新鲜,从地里把大脑瓜挖回来,母亲洗干净了,那就是上好的蔬菜了。
大脑瓜菜可以生吃,也可以熟食,各有不同的风味。生吃时,把大脑瓜洗干净,去掉根须和枯叶,蘸着大酱,开胃又下饭。还可以用盐腌上,拌上一点麻油,鲜、咸、辣、香,刺激你的味蕾,让你回味无穷。
大脑瓜菜还可以熟食,把它和豆腐一起烧,是很好吃的一道菜。我更喜欢母亲用大脑瓜菜加鸡蛋烙合的子,外焦里嫩,透着大脑瓜菜特有的清香。
初春,大地还没有解冻,大脑瓜菜就醒来了,很早品味春天的人们就想着刨大脑瓜菜了。大脑瓜菜好吃,可是刨起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虽然一年四季都有,可只有春天的好吃,到了秋天,味就淡多了。
北方的风很大,遇到风大,装菜的篮子放到地上会被风刮跑的。那时我还小,奶奶和母亲是不让我去挖大脑瓜菜的。可是我却喜欢去的,看到三哥和邻家的姐姐去挖菜,我就会跟着。好在也不远,奶奶家的屋后就是一片很大的田地,那是一片种过玉米的田地,玉米收获了,地里还留着玉米的秸秆,玉米的秸秆下边往往藏着长出绿叶的大脑瓜,我们经常用脚把玉米的枯叶踢开,找着长出绿苗的大脑瓜来。越冬的大脑瓜叶子是枯黄的,贴在地上如一堆乱线,而新的叶却总是从这枯叶中生长出来。找到这枯叶也就找到了新鲜的大脑瓜菜了。那时我还小,是拿不动镐头的,三哥总是让我拎着篮子,害怕风把篮子吹跑,还在篮子里放进一块石头。一到地里,看到大脑瓜如线一样的叶子,我们就会惊喜地叫着:“这里有,这里有!”然后用脚把上边的枯叶去掉,露出紫绿色的新叶,三哥就开始用镐头刨了。刨上一两下,一撮白净的大脑瓜就出来了。然后我们就蹲下来,用手把大脑瓜拣起来放进篮子里。接着我们再去找,再去刨。
刨菜的孩子多了,有时就在地里玩起来。那时玩的方法也很新奇。找一块平一点的地方,在地上挖一个小沟,大约有一米来长吧,用脚把土踩平。沟的中间挖一个小洞,比一个皮球大不了多少的洞。然后就从自家装大脑瓜菜的篮子里选出一棵,放在沟的一边,两人对局,各站一方,趴在地上用嘴吹气,看谁能把大脑瓜吹进那个小洞里,吹进了,对方就要拿出一棵同样大小的菜,吹不进,那棵大脑瓜菜就退回到原处,接着再吹。这样的游戏玩起来是开心的,我们围着在旁边给游戏者加油,大家喊着,“用力啊——用力啊!”、“吹——吹——吹啊!”有时候也会为一棵大脑瓜争得面红耳赤。
大人们并不在乎我们刨了多少大脑瓜菜的,只要我们不闹就放心了,而我们是希望自己收获菜越多越好。回到家里我们争着说:“这棵是我刨的,那棵也是我刨的。”我知道自己没有刨一棵菜,总是说,那棵是我看到的,我看不到三哥就刨不到了。再去刨大脑瓜的时候我就总想亲手刨一棵,可是三哥不让。他说我小,去找菜吧,回家告诉奶奶是我找到的菜,是他刨起来的。可我不满足,争着把三哥的镐头抢了过来,三哥挪不过,只好把镐头给了我。我拿着镐头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虽然我举不起来那镐头,可是我还是努力地把它举过了头顶。三哥找到了一撮菜,用手扒着上边的枯叶喊着:“小妹,这里有,这里有! ”我忙奔到三哥跟前,举起镐头就刨了下去,大脑瓜菜没刨着,三哥却捂着脑袋大哭了起来。我吓得放下镐头,看到血从三哥捂着脑袋的手指缝流了出来,我吓哭了。奶奶和伯母听到信儿把我们带回了家,好在三哥的伤口不深,找了一个医生给上了点刀伤药,也就不流血了,而后三哥的头上却永远地留下了一个伤疤。
三哥的伤疤是我*的记忆,虽然三哥没有怪罪我,也从来也没有提起过那伤疤,可我的心里却总感到内疚。当我再大一些的时候虽然也去刨过大脑瓜菜,可是总没了那儿时的情趣,总会想到三哥的伤。有一次,和三哥出去刨大脑瓜,心里想着三哥,忘记那装菜的篮子,篮子里没有放进石头,还没不得及放进菜就让风给吹跑了,三哥追到小河边才把那篮子追了回来。
自从外出求学后,我再也没有机会刨大脑瓜菜了,可那菜的清香,那被风吹跑的篮子,那在地上被小朋友吹来吹去的大脑瓜,还有留在三哥头上的伤疤,却常常显现在我的眼前,让我难以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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