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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穷人的怜悯

来源: 文学精选网 时间:2021-10-13

对穷人的怜悯

我时常到乡下走动,甚至更为偏远落后的地方。在那里,我遭遇了人们不愿看到或承认的另外一个社会群体。他们被统称为穷人,就像我们习惯称所有的有钱人都是富人一样。但是,两者在社会生活中境遇却大相径庭。穷人似乎永远是富人的对立面,他们挣扎在岁月的凄风苦雨中,为一餐裹腹的饭,为一件御寒的衣,有的穷人甚至放弃做人的尊严在街头行乞……就像我所居住的城市,繁华热闹街头的某一角落,并不乏屈膝行乞的流浪者。这一群体散落在民间,不论是城市还是乡村,穷人无助的迷茫的眼神总会让我恒久的心痛。

当资本积累越来越多的流入富人的腰包,我们在一定程度上忽略或冷落了穷人。在致富的年代,我们看到的是商人暴富的令人艳羡的细节,我们似乎看不到穷人弯下的身躯和暗淡的眼神。打开电视,翻阅报刊,我们看到的更多的是富人攫取财富和纸醉金迷的场景。我们似乎听不到穷人蜗居在阴暗狭小的房间发出的一声声无奈的叹息。在贫富分化日趋加剧的年代,我们是不是应该转过脸来,将目光从脑满肠肥的富人身上收回,投向寒酸潦倒的穷人,并在阳光的深处,向这一弱势群体或竞争的失败者伸出一双温暖的援手!或者仅仅投去同情的怜悯的目光,让他们知道,这个社会所有的同类从未真正疏远或遗忘过穷人。

穷人也是人,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穷人并非生来就是穷命,造物主在赐给我们每一个人的血肉之躯时,理应是人人平等的,并无贵贱之分,并非厚此薄彼,因为环境,因为能力,因为际遇,因为疾病,因为七灾八难,因为诸多说不清道不白的原因,地球上这一高智能的行走动物开始两极分化,社会上出现了富人也出现了穷人。他们相互对立相互观望,又相互渗透,仿佛这两个群体之间,本来就存在着一条人为的鸿沟。这样,穷人敛起的财富愈来愈少,富人敛起的财富越来越多,他们行走在各自不同的生活轨道上。在资本积累的旅途上,穷人只能作为被盘剥的对象而存在,劳作或吟唱在他们简陋的人生舞台上。当富人们海阔天空或花天酒地时,穷人瑟缩在寒冷的房间或工棚里,他们睁大一双迷茫而困惑的眼睛,阳光游移在他们的生活之外,他们仿佛生活在荒芜的情感的沙漠。

穷人就像随风瓢舞的草籽,他们飘落在贫瘠的土地上,并在那里顽强的生根发芽,他们从来没有认为自己生来就是卑贱的,纵使遗落在荒原,他们也会抬起高贵的头颅,运用有限的营养伸挺腰身。有些时候,他们又不得不向生活低头或妥协,我们见到的行乞者就归属这一类。在他们低眉屈膝的过程中,你会发现一双屈辱的甚至一双饱含泪水的眼!那是一种痛彻心扉的灵魂的哭泣!尽管有许多的不甘,但为了生病的老父老母,为了辍学的子女,他们别无选择!当行乞者跪下双膝伸出一双求助的手时,我的心一阵惊栗,我似乎听到了上苍发怒的咆哮的声音……然而,在情感日渐荒芜的今天,有多少乞者被挡住了求助的双手呢?我们误以为他们是一群骗子,是靠行乞发财致富、不劳而获的贼!我们看不到他们惨淡生活的情形。所以,我们可以理直气壮地往地上吐一口唾沫,或嘀咕一声“窝囊废”,然后坦然地在行乞者失望的注视中扬长而去。

可以肯定的是,更多的穷人寄居在广大的乡村。当农业文明和工业文明以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彩映入我们的眼帘时,我们发现,城乡之间的差距并未缩小,而是拉开了显而易见的距离。那些以土地为生的农民,那些依然靠天吃饭的农民,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那些用咸涩汗水滋润庄稼、用双手捧出金灿灿的粮食喂养我们胃的农民,他们一旦脱离了健康的跑道,就有可能滑入穷人的行列。在偏远落后的乡村,农民的生命是同他们微薄的收入成正比的,他们有病不是求医买药,而是硬挺,而一旦染上了重疾,有不少农民选择的是放弃治疗。作为活生生的生命的个体,毅然选择放弃生命,这是多么的无奈与无助!在社会保障制度尚未健全的今天,行走或劳作在希望田野上的农民是不能脱离健康的跑道的,家里的妻儿老小更不能碰上七灾八难,否则那种雪上加霜的日子只能让铁打的汉子唉声叹气,眉头紧锁。你可能会说,农民不够聪明不会变通,但是,他们一旦背叛了对土地的忠诚,谁来捧出金灿灿的粮食喂养我们的身肉之躯呢?

在一偏远闭塞的乡村,我见到了这样一个惨不忍睹的画面:一个瘫痪多年的青年妇女被她银发如雪的老母照料着,家中几乎丧失了生活来源,那是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社会底层的穷人很凄惨的生活。这个长期卧床的妇女身上长了臭不可闻的褥疮,因无钱医治,只能在几个牛眼睛大的烂洞内塞进棉絮,那种痛那种苦涩是富人们永远无法体验到的。当这个饱受疾病折磨的青年妇女向我们展示她臂部吓人的烂洞时,她止不住掩面悲泣!令在场的每一个人不寒而栗,仿佛心灵深处滑过一道剌目的闪电!

这就是穷人,他们就生活在我们中间,或生活在我们的视野之外。平日里我们几乎想不到他们,他们似乎被挤到了遗忘的角落或生活的边缘。只有我们需要做秀时,电视或报刊才会出现穷人感激涕零的生动情形。其实,我们不大习惯雪中送炭,我们习惯的是锦上添花。这是因为,我们对穷人的施舍得不到益处,而对富人的“添花”则大不相同。这是不是旧时“穷人街前无人问,富者深山有人亲”的嫌贫爱富可怕心理的一种延伸呢?倘若如此,谁来拯救穷人?谁来拯救我们未泯的良知?

伴随农民工潮水般涌向城市,城乡之间那种壁垒森严的界限似乎被抹平了,之间的差别似乎也不再存在。其实这是一种假象。被我们谓之的打工仔打工妹,他们远离自己的故园和土地,满怀热望来到陌生的城市。两种文明只能是碰撞而不是完美的融合。那种歧视与冷漠的眼神是农民工们始料不及的。他们超长超强的劳动,被老板刁难与盘剥,只能拿到微薄的薪水,有的甚至拿不到辛辛苦苦的血汗钱!他们中的极少部分人,以其超拨的才能和吃苦耐劳的精神,被城市所接纳;绝大多数人只能是城市的守望者或默默无闻的建设者。他们与这个繁华的热闹的城市擦肩而过,很终还要回归土地,延续父辈艰辛的足迹,在广阔的田野上耕耘,年复一年的吟唱那首凝重的悲壮的田园之歌。

我曾经读过一遍很精彩很有思想的文章,作者说倘若我们的社会还有一个行乞的穷人跪在我们面前,我们就必须警省与追问。他可能是化妆的基督,转世的佛佗,用来检验人类的良知。不论如何,对穷人的同情与怜悯,应该是我们做人的一种美德,是我们必须坚守与捍卫的很后一条道德底线。倘若我们对穷苦的人熟视无睹,或冷漠地转过脸去,那么我们还有什么权力高谈阔论、俯仰于天地之间呢?当人性中缺少善良怜悯的这道风景,那是极为可怕的。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悲哀与结局。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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