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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花红了的时候(散文)-王启亮

来源: 文学精选网 时间:2021-07-08

文/王启亮

 

石榴花是我的妻子,亦曾是我的学生。说起我们的爱,倒挺罗曼蒂克呢!

 

那是1982年仲秋的一天,风华正茂的我,从省城师范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市一中教书。一开始,校领导就把重担子交给我,让我担任高三文一班的班主任。当时,我所代的班级共有60名学生,大多是女生,因此班干部也都由女同学担任——班长石榴花就是其中之一。石榴花品学兼优,人又长得眉清目秀,是全班乃至全校公认的“校花”。

 

学期中间,学校举行“中学生作文大赛”,石榴花写的一篇散文《榴花红了的时候》,经过我的修改定稿后参加了比赛,荣获一等奖!后来,我把这篇文章推荐到省级报纸,不久在报纸副刊上发表。石榴花看着她那*一次被变成铅字的文章,感叹不已!在一次课外活动时,她来到我的住室,向我致谢并求教!我坦然地送给她一本如何写作的书籍,又将自己写的一本文学作品集赠送其阅读。

 

可能是共同酷爱文学的缘故吧?从此,我与石榴花接触的机会多了。除了在课堂上我们经常见面以外,每逢节假日,石榴花就到我的住室与我聊天,有时我们竟然聊到天亮。她向我倾吐了自己的理想:一是当作家,二是当歌唱家!石榴花天赋的音乐条件良好,嗓音浑厚,音质清脆典雅,是一个难得的歌唱家苗子。尽管我是学中文的,但却对音乐青睐!身上多少含有一点音乐细胞。有时,我们谈到尽兴时,我就将卡拉OK音响打开,一起练习声乐。我为她纠正唱腔并作示范演唱。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石榴花唱歌大有进步,让人听了俨然歌唱家的声音。在学校举行的文艺联欢晚会上,石榴花崭露头角,一曲《南泥湾》的压台唱一鸣惊人!博得了全校师生们的阵阵喝彩。

 

来年春天,石榴花从家内起了一株石榴树苗送给我。她说,她很爱的花就是石榴花,因为榴花开放红胜火!热情而奔放。她又喜滋滋地讲述了自己名字的来历:那年妈妈生她时,正值五月榴花开放的时候。出生后的第三天,爸爸从省城开会回来,望着襁褓中的女儿,又望一眼院内一棵棵石榴树上绽放得像火一样红的榴花,惊喜地向妈妈说,小丫头来世真凑巧,正赶上榴花开放的时候,就给她起名叫石榴花吧!……当时,我住的是学校公寓楼房,无处可栽。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学生送给老师的一份礼物,抑或是一点点心意吧!决不能再退回呀?我只好把石榴树苗送回农村老家,小心翼翼地栽在院子里,并再三嘱咐家人保管好。

 

进入五月份,高考在即。全班学生都在废寝忘食地复习各门功课,然而石榴花却整日精神萎靡,上课时打瞌睡!有时索性不进课堂,躲在寝室里睡觉,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期中考试时,竟然有两门主要功课不及格。更令人费解的是,她很近老躲着我。这到底是为何呢?作为她的班主任,我应该对她负责,我决心探个究竟。

 

星期日的上午,我骑着自行车忧心忡忡地来到石榴花的家。她家住市西郊,是一座上下两层楼的豪华别墅。推开院内的大铁门,一阵喧嚣的人语声、哗啦啦的麻将声不堪入耳。我抬眼一看,一楼客厅内坐着一女三男正在搓麻将,烟雾缭绕。我将自行车放好,进入房内:“请问,这是石榴花的家吗?”女的嘴里叼着烟,脸上涂脂抹粉,打扮得异常妖艳!她瞟了我一眼:“是的,你是?”“我是她的班主任!”忽然,女的脸一沉,用嘴巴朝西边房间的门一努:“在屋里睡觉呢!这孩子很近不知怎的,让人讨厌!”我推门进去,只见石榴花正在床上嘤嘤抽泣。她见到我,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一头扎进我的怀抱:“王老师,这个家我呆不下去了,我不想上学了!”我的心像被锐器猛刺了一下,顿时惊恐万状!石榴花擦了一下眼泪:“王老师,走!咱上楼到书房里坐一会儿。”

 

我随石榴花来到楼上书房内。石榴花娓娓地向我叙述开来:原来,石榴花曾拥有一个幸福温馨的家庭,父亲石峰在市政府工作,妈妈在市歌舞团上班,一家人共享那天伦之乐。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前不久,爸爸因犯贪污罪被锒铛入狱。妈妈长期在外演出,很少归家。水性扬花的母亲不堪忍受那长期的性寂寞,经不住一男性舞伴的撩拨,与其投怀入抱。更让人气愤的是,妈妈却肆无忌惮,很近与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鬼混,公然把他们带到家里。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石榴花受家庭环境的影响,情绪低落,感到前途渺茫,万念俱灰,导致学习成绩下降!遂萌发了弃学流荡社会、浪迹天涯的念头……

 

听了石榴花的倾诉,我郑重其事地说:“你应该脱离这个家庭,树立坚强的信念。走自己的路,要往高处走!”“唉!王老师,我该怎么办?人生路漫漫,你为我指点迷津呀!”“振作精神,努力学习考上大学!”我亲切地安慰道。“可这个家还管进吗?”石榴花忿忿不平地说。“不管进不进,反正一棵树上吊不死人!我为你想办法。”我怜悯地望着石榴花,无限深情地说:“这样吧,你就搬进我的住房吃住。我呢?与学校刚分配来的李进老师住一块,不就两个月吗?”石榴花犹如一头行进在沙漠之中的骆驼一下子找到绿洲似的,感动得破涕为笑:“王老师,你真好,你的学生恳挚地谢谢你!”临走时,石榴花把我送到楼下。我蓦然发现满院的石榴树上开满了绚丽的石榴花,惊喜地说:“石榴花,你看,榴花红了!”石榴花会心地笑了。

 

过后,石榴花就住进了我的住室。我以一个老师的资格,同时按照年龄又以兄妹的关系和她相处。我同情她的遭遇,鼓励她、支持她,竭尽全力地帮助她!我为她做饭,甚至连她穿的衣服我都为她洗好、烫平,为的是让她享有更多的时间复习功课。后来,石榴花如愿以偿地考取了北京某音乐学院。

 

开学后,我送石榴花上学来到火车站,为她买好了车票。火车起动了,可石榴花仍含情脉脉地握住我的手不放。在我的再三催促下,她才依依不舍地上了车,并不时地回头向我招手致意!

 

一个月后,我收到石榴花寄给我的一封信。我欣然地拆开,一段非常熟悉而隽永的文字跳入我的眼帘,扣进我的心扉。“亲爱的王老师:您好!请允许我以后称呼你王哥吧!你是我的良师益友,你是我的精神支柱,你是我现在社会上的惟一亲人!没有你的帮助,我就跨不进大学之门,我衷心地感谢你!并发自一句肺腑之言,我爱你!……”这是一段多么深情挚爱的话语啊!我一连念了好几遍,不禁欣喜若狂!石榴花,我的学生,不!我的小妹,你把丘比特之箭射向了我,我真是有福气哟!谢谢你给我的爱,谢谢你给我的温柔!我激动得彻夜未眠。

 

学校放了寒假,石榴花却无家可归,我接到她的电话后,亲自到火车站又把她接到我的住室。后来,我带她回俺老家过年……就这样,每到寒暑假,她就在我家吃住。母亲特别喜欢石榴花,就像疼爱自己的亲女儿一般,为她买换季衣服、首饰等。在家里,石榴花坦然、豁朗,没有丝毫的拘谨,仿佛回到了自己家里。见了母亲亲昵地喊妈!向母亲嘘寒问暖,母亲乐不可支。一家人其乐融融!

 

一晃四年过去了。石榴花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市歌舞团工作。白天,石榴花在团里为学员们上课,参加演出;夜晚,她教我跳时尚舞蹈。我们俩和着那欢快祥和的音乐,翩翩起舞,陶醉于幸福与欢乐之中,人们景仰而又羡慕着我们这美好的一对恋人。

 

就在石榴花毕业的第二年——5月1日那天,我与石榴花结为伉俪。婚礼是在老家举行的,李进老师当我们的证婚人并主持婚礼仪式。石榴花身着一身洁白无瑕的婚纱,胸前戴着一杦大红花,下面飘逸着“新娘”字样的红布条;我穿着一身笔挺的银灰色西服,胸前别着“新郎”的大红花。阳光映照在我们俩戴的花儿上,越发绚丽夺目。我们手挽着手,踏着铺满阳光的红地毯,款款地步入婚礼的殿堂……

 

我欣然发现,石榴花送给我的那颗石榴树,如今已枝繁叶茂,榴花红了,红得逼人的眼!

 

作者简介:王启亮,男,汉族,大专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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