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红色的天空

这可以说是一种普通得再普通也不为过的树，它们长在深山里，长在公路旁，长在百姓居住的院落里。我不知道这算不算随遇而安，也不想去揣度这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我想到了一个令自己信服的观点：这定然是一种智慧，乐于亲近人文生活，就像每年南归的燕子，总要将巢筑在人们的屋檐下亦或是房内的灯座下。我从资料上得知，它喜欢地势较高、土地肥沃、有大树遮阳的地方，这样的环境容易生长。我很尊重资料上的内容，毕竟这样的内容是经过长期反复地实践总结出来的。可我不想在这样的牢笼中思考，我认为这样的说法太过于绝对。如果说好的环境能够养育更优秀的生命，那我就有理由反驳了。我见过这样一株植物，是一株不被看好的山茶花，它并没有一份它的同族所享有的幸运。它被母亲搬回来，从山间小路旁的碎石堆里，有阳光哺育、雨露滋润的地方。可它现在的栖居地却是一方贫瘠的土地，母亲之前在这里种下过花草、蔬菜，很终它们的躯体被死亡的贫瘠湮没了。而这株普通的山茶树怎么能够经得住死亡的眷顾?我很期待，但又不抱希望。起初，它秉承着征服山间碎石的锐气，摇曳着与风雨作争斗的绿色臂膀，以“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势向这一片阿鼻之地宣战，这是何等的惊天动地?!可几天下来，它败了，美丽光鲜的叶子泛着斑驳的黄，笔直的主干的一侧也被架起了“拐杖”，可以想象：它的肌体的颜色很快就会同周围的土块儿的颜色连成一片了，很终会被这可怕的荒芜吞噬殆尽。尽管如此，母亲每天仍坚持为其浇水，兴许是出于对自己当时无心行为的赎罪吧。过了没几天，雨水降临，它来得急，且将这片土地浸润得透彻。这片土地是雨水的诗意和远方，亦是山茶树的诗意和远方，更是它们成为命运共同体的地方，它们将不可多得的机遇同隐约的使命关联在一起。因此，在这段奇妙、如梦似幻的时间里，山茶树从濒临死亡的边缘涅槃了。这样的重生，是生的抉择，并在雨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它都是垂着泪的。它活了，以山间胜利者的姿态。它的叶子渐渐的繁茂，枝干在不断累积的历练中完成多个年轮的循环。终于，它开出了花。这花很美，美得无可挑剔。它穿着鹅黄色的裙掩映于深绿色的树叶间，仅漏出稀少的红。墨绿色的叶层叠地簇拥着，将这襁褓中的孩子紧揽怀中，身怕有半点散失。可叶总挡不住花的好奇，它偏爱看世界的可圈可点之处。为此，花彻底绽放了，它开出了无可比拟的红，如血液般鲜艳。我相信，那就是血液，是它在一次次砥砺前行中泪的凝结。花红似火，染红了落日的残阳，染红了遥远的天际。此刻，我不禁遐想：如果我有一支笔，我会凝重的着上一抹丹红，让那流淌着的血液注满一树红色的天空。花自凋零，碾尘于土，这是花的归宿。它的容颜渐渐地褪去了鲜艳的红，青春就此凋落，筋骨逐渐凸显。我想，尽管这是一次诀别，但是到了来年，这里将开满一树的山茶花，并绚烂着这片岑寂着的土地。